上海封城進入第三週，實際生活狀況－觀察筆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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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封城進入第三周, 我的同事和朋友們越來越不爽, 因為缺物資的狀況還是很嚴重.

我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:

(1) 早上5:30起床打開手機開始用APP搶菜. 美團和叮咚買菜是6點開始接受下單, 8點是盒馬生鮮開始接受訂單.不出意料的話, 大概只有10%以內的訂單會成交, 還有很大可能性是根本沒有訂單可以順利成交. 最慘的是浦東的有些地區是根本沒有提供服務.

(2) 透過微信跟同個社區的住戶組成聊天群組, 然後在群組裡揪團去團購.現在只有少數商店有提供食物, 所以商店只接受大單, 很多訂單都是80份, 100份起跳, 甚至有些訂單要求300份, 500份才願意出貨. 所以如果社區戶數太少的話, 就很難成團. 我住的社區只有190幾個人, 所以往往訂單最多也就是80份, 100份, 昨天和前天總共揪團7次, 只有1次順利達到最低數量, 商店同意出貨.

當然社區戶數很多的地方也不一定可以高枕無憂, 因為現在上海聯外的道路都進行嚴格的管制, 進出上海要有通行證, 導致高速公路上大排長龍, 有些貨車司機在管控關卡等了5,6天都進不了上海, 吃喝拉撒只能在馬路附近解決, 所以抖音才會出現很多影片是關於貨車司機就地煮飯, 拔附近菜園的菜, 還有抓魚來吃. 還有貨車司機擔心進了上海就沒辦法離開上海回家(因為出發地的政府可能禁止上海過來的車輛). 所以, 許多貨車司機不敢接單送貨到上海, 上海的物資就越匱乏.

這周還發生了三件非常魔幻的事情:

(1) 上周有傳出某些居委會(街道居住管理委員會, 功能類似里長)盜賣其他地方捐贈給上海的物資. 因為有些人社區團購買到的糧食包裝裡夾著捐贈者的卡片. 於是, 中央政府官員要來視察有盜賣傳聞的寶山倉庫. 神奇的是在視察前, 4月10日寶山倉庫就傳出失火. 雖然官方闢謠說是因為某人抽菸亂丟菸頭導致火災, 燒掉的是防疫物資(口罩,酒精), 不是糧食. 但是現在已經很少人相信政府的闢謠了. 政府的公信力搖搖欲墜. 甚至連我的小粉紅同事都不信.

(2) 當大家都在為搶菜所苦時, 上海官媒東方衛視竟然要在4月13日辦抗疫特別藝文晚會節目, 邀請一堆明星來表演. 這個消息剛出來時, 很多人還不信政府會蠢到這時候找歌星來唱唱跳跳.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.原定在4月13日播出. 結果被大家罵到臭頭, 然後宣布取消.

(3) 政府強制徵用張江的公寓大樓作為隔離者收容所, 讓租戶立刻搬出, 這些人拍了現場爭執的影片, 不出意料, 在中國的社交平台很快就被刪光.

因為現在外頭沒有交通工具(地鐵,公車,計程車都沒有),要跨區的話還需要通行證, 所以外面的馬路上基本上沒有甚麼人. 也沒有什麼商店是營業的(少數供應糧食的商店有營業), 所以, 傍晚五六點一入夜就像是深夜一樣. 這時候最害怕的就是生病. 因為要去醫院看醫生很麻煩, 需要居委會, 街道辦公室給出入許可和通行證, 否則出不去. 但是出去了也沒有車可以搭. 想要拿出入許可和通行證的話, 要打上百通電話才可能接通.

我有個朋友, 他是癌症第四期, 需要固定去醫院作化療. 他花了整整四天去處理這些許可證, 還要透過公安部門安排專車(一天就只有兩班接送. 錯過時間的話就沒有人接送了). 他週三去醫院的時候, 帶了睡袋去, 因為醫院的人手不足, 加上藥商運送藥品的物流也被堵在高速公路上, 醫院只能跟他說:"或許週三會運到", 但是醫院也沒辦法保證. 他擔心如果週三去了醫院卻沒有藥的話, 直接回家改天再出門的話, 又要重新拿許可證. 所以他說: "如果藥還沒到的話, 我就睡在醫院外面等, 不然回家就算等到藥品送到, 他拿到許可證再出門, 可能就拖過化療的時間了"

我的社區微信群組裡, 昨天有個外國女生發英文訊息說:"請可以翻譯的人幫忙我翻譯成中文. 我身體不舒服, 需要布洛芬, 我上週去醫院, 沒人幫助我". 幸好我們社區有女生有這個藥送給她, 不然她這時候去醫院恐怕也沒人管她.

以前我的部門裡有兩位小粉紅, 是那種看到俄羅斯打烏克蘭幫普丁叫好, 看到香港示威說政府要嚴懲亂港叛國者的粉紅程度. 這次社會主義的鐵拳終於落到他們身上了, 他們終於醒了, 一個說政府做的也太糟了, 她有澳洲國籍, 她原本想放棄澳洲籍, 入籍中國, 現在她不放棄澳洲國籍了. 另外一位同事有小孩, 她說她絕對要把小孩送出國去念書, 不要留在這裡.

很多人根本不害怕這次的病毒, 怕的是缺糧, 急病看不了醫生, 感染了被拉去方艙醫院. 我想許多人更害怕的是: 原本過去一直信賴的政府可以做的這麼糟糕, 犧牲民眾的基本需求, 只為了政府高層的路線鬥爭. 高層的路線鬥爭卻是以人民的生活作為賭注.